致伯克希尔-哈撒韦股份有限公司全体股东:
首先,我们还是必须谈谈会计问题。自去年年报以来,会计新准则已规定,保险公司持有的权益证券必须以市值计入资产负债表。我们之前以总成本或总市值孰低法列示此类权益证券。由于我们保险公司的股票投资组合存在大量未实现收益,因此这一新会计准则的实施,将导致1978年和1979年年底的净值大幅增加,即使在扣除了相关的资本收益税之后也是如此(因为如果以这样的市值出售股票,将支付资本收益税)。
如你所知,我们持股60%的子公司蓝筹印花公司的财报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财报完全合并。然而,蓝筹印花公司的股票投资组合仍需以总成本或总市值孰低法记账,正如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保险子公司以前年份所做的那样。如果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保险子公司和蓝筹印花公司以相同的价格购买相同的股票,目前的会计原则通常会要求它们以两种不同的价值计入我们的合并资产负债表。(您是不是应该感到一丝警觉。)蓝筹印花公司所持股票投资组合的市值详见第18页的脚注3。
1979年经营业绩
我们仍然认为,经营利润(扣除证券投资损益前)与股东权益(所有证券投资组合按成本估值)之比是衡量任何一年经营业绩的最合适方法。
用经营利润与股东权益(所有证券投资组合按市值估值)之比来衡量经营利润的好坏,可能会严重扭曲公司的经营盈利能力,因为作为分母的净值数字的年度市值变化很大。例如,证券价值的大幅下降可能导致净值“市值”非常低,反过来又可能导致经营利润看起来不切实际的好。或者,股票投资越成功,净值基数就越大,经营业绩数字就越差。因此,我们将继续使用经营利润与初始股东权益(所有证券投资组合按成本估值)之比来衡量的经营业绩。
按照这一口径,我们1979年的经营业绩相当不错,但不如1978年好,营业利润与期初净值之比为18.6%。当然,每股收益有所增加(约20%),但我们认为这是数字不应成为关注重点。1979年,我们可运用的资本比1978年多得多,尽管每股收益有所增加,但我们利用这些资本的回报率不如前一年。休眠储蓄账户或美国储蓄债券的“每股收益”会持续增长,因为“收益”(给定的利率)会不断加到本金中[实现利滚利]。因此,即使“停止的时钟”( “stopped clock”)在股息支付率较低的情况下,看起来也像一只成长型股票。
衡量管理层的经济绩效好,表现为所运用的资本(没有添加过度的杠杆,不存在会计粉饰等问题)实现高收益率【指高ROE】,而不是每股收益实现持续增长。我们认为,如果管理层和财务分析师不再重点关注每股收益及其年度波动,那么许多企业将更好地被股东和公众理解。
长期业绩
与年度业绩相比,在衡量长期经济表现时,我们认为,完全确认任何已实现的资本损益以及非常项目,并利用以市值列示权益性证券的财务报表是适当的。长期来看,这些已实现或未实现的资本损益,对于股东来说,与以更常规的经营方式实现的利润一样重要;只是它们对业绩的影响在短期内往往极其反复无常,这一特点使得其不适合作为单一年度管理层绩效的指标。
1964年9月30日(你们现任管理层接管公司之前的财年年底),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每股账面价值为19.46美元。在1979年年底,在股票投资组合以市值计价的情况下,每股账面价值为335.85美元。账面价值的年复合增长率为20.5%。当然,这个数字远远高于我们年度经营利润计算的平均值,反映了保险公司的股票投资组合增值对股东整体回报的重要性。或许可以说,1964年的账面价值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企业的内在价值(intrinsic value),因为当时拥有的资产无论是基于持续经营原则还是基于清算原则测算,其价值都低于账面价值。(负债却是实打实的负债。)
我们利用较低的杠杆率(包括以债务权益比衡量的财务杠杆,以及以保险业务保费与资本金之比衡量的经营杠杆)取得了这一业绩,且未大量发行或回购股票。基本上,我们用启动资金开展经营。以我们的纺织业务为基础,我们或我们子公司蓝筹印花公司和西科金融公司通过协议谈判,从私人所有者手里用现金收购了13家企业的全部股权,并新成立了另外6家企业。(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把企业卖给我们的人,在交易前后都几乎无一例外地以非常荣幸和公正的态度(with exceptional honor and fairness,)对待我们。)
但在我们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海洋之前,必须做出进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分析。几年前,一家每股净资产每年复合增长率为20%的公司可能已经向其股东保证,一定能获得非常成功的实际投资回报。现在,获得这种成功投资回报的确定性似乎降低了。通货膨胀率和个人税率这两个因素将最终决定我们的内部经营业绩能否为股东带来成功的投资回报,即资金投入会带来合理的购买力增长。
在通货膨胀的影响下,最初利率为3%的储蓄债券、利率为5%的存折储蓄账户或利率为8%的美国国债已经转变为在投资期限内削弱而不是增强购买力的金融工具。同样地,在通货膨胀不比目前严重的情况下,资本收益率为20%的企业可能会为股东带来负的实际回报。
如果我们继续实现20%的复合收益率(这绝不是一个容易或者一定能取得的业绩),并且像过去15年一样,这种收益转化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票市值的相应增加,那么在14%的通货膨胀率下,你的税后购买力增长很可能非常接近于零。如果你想把20%的名义年收益转化为现金,那么其中约6个百分点将用于缴纳所得税。
通货膨胀率加上股东将企业实现的年利润转入自己口袋时必须支付的所得税(即股息的普通所得税和留存收益的资本利得税),可以被认为是“投资者痛苦指数”( “investor’s misery index”)。当该指数超过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时,投资者的购买力(实际资本)会缩水,即使他什么都没有消费。我们公司层面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高通胀率无助于我们获得更高的净资产收益率(ROE)。
一位友善但眼光敏锐的评论员评价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时指出,1964年底公司账面价值可以购买约半盎司的黄金,15年后,在我们投入所有收益以及血汗和泪水后,账面价值同样只能购买约半盎司的黄金。购买中东的石油结果也类似。问题在于,政府在非常擅长印钞票和许诺,但却无法印制黄金或创造石油。
我们打算继续尽力管好公司内部事务。但您要明白,影响货币稳定的外部条件很可能是决定您投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是否有任何实际回报的最重要因素。
利润来源
我们再次列出伯克希尔利润来源的表格。正如去年所解释的,伯克希尔拥有蓝筹印花公司约60%的股份,而蓝筹印花公司拥有西科金融公司80%的股份。该表格显示了各个业务实体的总利润以及伯克希尔所占的份额。所有归属于任何业务实体的重大资本损益都汇总在表格底部的“已实现证券收益”一行数字中,不包括在营业利润中。
蓝筹印花公司和西科金融公司都是上市公司,有各自的报告要求。在本报告的第37-43页,我们将转载两家公司主要高管描述1979年业务的叙述性报告。由于会计和税务的复杂性,他们在报告中提到的一些数字与上表中的数字并不完全相同。(委内瑞拉的雅诺马马印第安人只使用3个数字:1、2和大于2。也许他们的时代即将到来。)然而,这些报告中的管理层评论应该有助于您解他们管理的重要企业的内在经济特征和未来前景。
任何一家公司的完整年度报告的副本都将邮寄给任何伯克希尔股东,如需蓝筹印花公司的年报,可致函罗伯特·伯德(Robert H. Bird)先生,地址为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东南大道5801号,邮编90040;如需西科金融公司的年报,可致贝蒂·德卡德(Bette Deckard)夫人,地址为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科罗拉多东大街315号,邮编91109。
纺织品和零售业
随着我们的保险业务规模和利润的大幅增长,这两个领域的相对重要性在过去几年有所下降。联合零售公司的本·罗斯纳(Ben Rosner)继续变着戏法,从帽子里变出兔子,而且是从小帽子变出大兔子。年复一年,在一个增长缓慢、面临不利的人口数据的细分市场,他创造了相对于已动用资本而言的高额利润,而且是现金利润,不是像许多其他零售企业那样利润增加体现在应收账款和库存的增加。本(Ben)现在76岁,一如我们其他的“后起之秀”( “up-and-comers”)(伊利诺伊州国民银行的吉恩·阿贝格(81岁)和西科金融公司的路易·文森蒂(73岁)),每年都取赚取更多利润。
我们的纺织业务也继续产生一些现金,但与使用的资本相比,其现金收益率较低。这不是管理层能力的反映,而是所处行业特点的体现。在一些行业中(例如拥有有线网络的电视台),企业使用有形资本几乎必然获得非常高的收益率。而且,这些企业中的资产以同样高的价格出售,价格是面值的10倍或者更高,其估值反映了几乎必然能够获得的优秀业绩。尽管价格昂贵,但[赚钱]“容易”的业务可能是更好的路线选择。
我们有过尝试其他路线的经验,可以谈一谈。几年前,你们的董事长决定收购新罕布什尔州曼彻斯特的沃姆贝克纺织厂(Waumbec Mills),以扩大我们在纺织业的投资。无论用什么指标测算,收购价都是非常便宜的;我们以远低于企业营运资本额的价格收购,实际上,我们以几乎免费的价格获得了大量机械和房地产。但这次收购是一个错误。虽然我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旧问题刚解决,新问题就冒出来了。
我们从经营和投资经验中得出结论:“困境反转”型投资很少能成功;而且,同样的精力和人才用在以公平价格购买的优质企业上,比用在以低价购买的劣质企业上要好得多。虽然收购沃姆贝克纺织厂是一个错误,但并不是灾难。事实证明,沃姆贝克纺织厂的某些业务对我们的新贝德福德装饰品生产线(我们最强的产品线)是有效补充,我们大幅缩减沃姆贝克纺织厂的规模后,有可能盈利。然而,我们最初的投资逻辑并没有得到验证。
保险承保
去年我们预测,保险业的综合赔付率(见第36页的定义)将“至少上升几个百分点,这可能足以使整个行业陷入承保亏损的境地”。这正是实际发生的情况。1979年,该行业的综合赔付率上升了3个百分点,从大约97.4%上升到100.7%。去年我们还说,我们认为我们的承保业绩相对于行业水平在1979年会有所改善,并且实际发生的情况也跟预期一样。我们自己的综合赔付率实际上从98.2%下降到97.1%。我们对1980年的预测有一点跟去年的预测相似;我们再次认为该行业的业绩将至少再下降几个百分点。然而,今年我们没有理由认为我们的业绩相对于行业水平将进一步改善。(别担心,我们不会为了证明我们的预测而故意不好好开展业务。)
由菲尔·利采负责的国民保险公司的保险业务取得了非常好的业绩。在罗兰·米勒(Roland Miller)和比尔·莱昂斯(Bill Lyons)的协助下,该业务在约8200万美元的保费收入中创造了840万美元的承保利润。在整个行业中,只有极少数公司取得的业绩与我们相媲美。
你会注意到,这一细分市场的保费收入比1978年有所下降。我们听到许多保险公司的管理层表示愿意减少业务量,以保证承保盈利;但我们发现很少有人真的这样做。菲尔·利采是个例外:如果业务有钱赚,他就承保;如果没有,他就放弃。这种对承保业务量的主动调控会导致所需业务员数量的大幅波动,但我们的经营政策是不会因此而裁员。我们宁愿时不时地让公司员工闲一点,也不愿在该闲的时候却让每个员工一直忙着承保业务,这样做实际上会招致亏损。国民保险公司创始人杰克·林沃特在公司成立之初就灌输了这种承保纪律,菲尔·利采恪守纪律,从未动摇。我们相信这种坚强的意志力不仅值得推崇而且非常难得,而且对于经营一流的意外保险业务来说是绝对必要的。
约翰·苏厄德继续在家庭和汽车保险公司取得扎实进展,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大幅扩大该公司在一般责任保险领域的营销范围实现的。这些责任保险领域可能风险比较大(dynamite),但迄今为止的业绩非常出色;同时,我们有两名谨慎的保险责任经理(约翰·麦高恩(John McGowan)和保罗·斯普林曼(Paul Springman)帮助我们管理这些业务。
考虑到投资收益后,我们的再保险部门在乔治·扬的领导下继续为我们带来相当令人满意的总体业绩,但承保业绩仍然不尽如人意。我们认为再保险业务是一项非常艰难的业务,而且未来可能会变得更加艰难。事实上,资本不断流入该业务领域,保险费率不断降低,风险敞口不断增长,最终很可能会给许多新进入者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它们可能一直被喜悦冲破头脑,直到意识到问题时已经晚了;许多再保险业务具有明显的“长尾”的特点,这种特点使灾难性的当期损失经历多年后才能被发现)。我们很难比一般人聪明很多,因此我们的再保险业务在未来长期激烈竞争中可能会大幅减少。
1979年的“本州”业务令人失望。德克萨斯联合保险公司在乔治·比林斯的领导下再次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该公司是“本州”业务公司中因损失率最低而获得年度大奖,堪萨斯火灾和意外伤害保险公司在弗洛伊德·泰勒的领导下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但是其他几家公司,特别是我们的第一家也是最大的“本州”业务公司考恩哈斯克意外伤害保险公司,是曾经的优胜者,但1979年承保业绩不佳,数据处理、行政和人员方面的问题更加剧了这种情况。我们在重组数据处理活动方面犯了一些重大错误,这些错误不会立即得到纠正,也不会不付出代价。然而,约翰·林沃特已经全身心投入到解决问题的工作中,我们相信,在最近加入的几位骨干的帮助下,他一定会取得成功。
我们在工伤赔偿保险业务方面的表现远远好于 1979 年初我们的预期。加利福尼亚的经营环境非常有利于取得良好的业绩,但除此之外,赛普拉斯保险公司的米尔特·桑顿(Milt Thornton)和国家赔偿的加州工伤赔偿保险业务的弗兰克·德纳多(Frank DeNardo)两人都表现得非常出色。我们承认在收购方面存在一些错误,而且理由充分,但收购的赛普拉斯公司被证明绝对是一块瑰宝。米尔特·桑顿和菲尔·利采一样,恪守经营政策,只开展自己理解和想要经营的业务,而不考虑该经营政策是否会导致业务量的波动。因此,他拥有出色的业绩和运作良好的员工团队。弗兰克·德纳多接手了洛杉矶的混乱局面,以远超我们预期的方式解决了问题,节省了7位数的资金。在这良好的基础上,他现在可以大展拳脚。
年底,我们进入了由切特·诺布尔(Chet Noble)管理的履约保证再保险(surety reinsurance)专业领域。至少在初期,这一业务的规模将相对较小,因为我们的政策是寻求那些意识到需要与再保险人建立长期“伙伴关系”的客户公司。我们对我们吸引的保险公司的质量感到满意,并希望随着我们的财务实力和稳定性在履约保证保险市场的知名度越来越高,能再增加几个一流的保险公司客户。
传统观点认为,1980年保险承保业绩总体将表现不佳,但差不多1年后,费率将开始稳定,1981年某个时候行业周期将出现转折。我们不同意这一观点。目前的费率鼓励在承保亏损水平上开展承保业务,而以前这种低费率是完全不可接受的。经理们谴责以亏损承保来获得投资收益的愚蠢行为,但我们相信很多人会这样做。因此,我们预计行业竞争将创造一个更高的门槛,以便容忍承保亏损;不仅如此,未来综合赔付率将比过去更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由于发生汽车事故的频率显著降低,算总账的日子被推迟了。这很可能是由油价上涨导致的驾驶习惯改变所造成的。我们认为,如果驾驶习惯没有改变,汽车保险费率只会略微提高,承保业绩也会更糟糕。这种好运气不会无限期持续下去。
我们预计未来五年内,该行业的平均综合赔付率为105%。虽然我们非常有信心,我们的一些业务将比平均水平好得多,但低于行业平均水平对我们来说仍将是一个挑战。在保险业,说不好您会碰到多少意料之外的事情。
尽管如此,我们相信保险会成为一项非常不错的业务。它往往会极端放大或极端贬低人类的管理才能。我们有许多经理人,他们的才能获得验证并在不断提升。(此外,通过对SAFECO和GEICO的投资,我们在很大程度上间接拥有了两支真正优秀的管理团队。)因此,预计未来几年我们会在保险业务上做得很好。然而,该业务在某一年的业绩可能会极其糟糕。如果汽车事故频率迅速回升,我们和其他人一样,可能会遭遇这样的坏年份。
保险投资
近年来,我们在本节中详细介绍了我们的保险股票投资。1979年,这些投资继续表现良好,主要是因为我们投资的公司基本上都表现出色。归属于我们的保险股票投资的留存收益(未在我们的财务报表中报告)每年都在增加,现在总计达到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我们相信这些公司的管理层将有效地利用这些留存收益,并将这些留存收益保值增值。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未实现投资收益反映了这一过程。
下表列示了年底市值超过500万美元的股票投资:
目前我们认为,1980年的股市会导致我们的股票投资组合近年来首次表现不佳。我们非常喜欢我们重仓的股票,并且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来适应特定年份的市场。
最近几年的年度报告广泛介绍了我们的股票投资理念,因此几年详细谈谈债券投资可能更合适,特别是考虑到年底以来市场发生的变化。保险行业投资债券损失了大量资金,尽管会计准则允许保险公司以摊余成本法对债券投资记账,而不考虑市值的减值。实际上,正是这一会计准则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保险公司的损失;如果管理层被强制要求对债权投资以市值记账,他们可能会更早地关注长期债券合约的风险。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许多保险公司已经决定,通胀期间1年期汽车保险保单是不合适的,已经代之以6个月期的保单。很多保险公司的经理说:“我们有什么能力预测未来12个月的走势,并估计诸如医院费用、汽车零件价格等无法估量的因素呢?”一方面,他们决定,在通胀的世界中1年期的保单时间太长,无法为其设定一个固定的费率;然而另一方面,他们以固定的费率出售6个月期的保单后,把收入投在在30或40年的债券。
长期债券合约一直是通胀世界中定期发行的持续时间较长的最后一种主要固定价格合约。一方面,在1980年至2020年期间使用的货币的买方【债券发行人】现在能够确定每年使用资金的固定价格【固定利率】;而另一方面,汽车保险、医疗服务、新闻纸、办公空间或任何其他产品或服务的买方,如果要求现在到1985年这段时间内,以固定价格购买上述产品或服务,则会被人耻笑。因为在几乎所有其他商业领域,长期合约的当事方要么以某种方式将价格指数化,要么坚持有权利以年为单位审核价格的合理性。
债券领域普遍存在文化滞后现象。很难指望货币的买家(借款人)和中间商(承销商)会提出价格是否合理的问题,而卖家(贷款人)则无视经济环境变化导致的合同条款的过时问题。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的保险公司并没有成为任何普通长期债券(那些无转换权或其他盈利可能性属性的债券)的净购买者。当然,我们投资了一些普通债券,但它们在出售或到期时被抵消了。在此之前,我们也不会购买30年或40年期的债券;相反,我们尽量投资发行人有偿债基金的短期普通债券,以及因债券市场缺乏效率导致价格相对低估的债券。
然而,尽管我们保持一定的审慎态度,是对于目前的市场来说,还是不够审慎。当别人睡觉时,你只是半梦半醒并不能充分保护自己。购买15年期债券是一个错误,但我们确实这样做了;我们犯了一个更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当我们的观点逐渐明确时,没有及时卖掉这些债券(如果有必要,可以亏本卖掉)。(当然,反思过程中上述观点更加清晰和明确;您有理由质问我们为什么去年没有写这个话题。)
当然,我们必须持有大量债券或其他固定利率的美元债务,以配合我们的保险业务。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的固定利率美元净债务仅限于购买的可转换债券。我们认为,获得的转换期权实际上使债券组合的平均期限远远短于发行到期条款所规定的期限(即我们可以通过择时换股的方式来终止债券合同)。
这一债券投资策略使我们遭受的未实现损失远远低于绝大多数财产和意外伤害保险公司。近年来,我们对股票投资的强烈偏好也使我们受益匪浅,这使我们的整个债券投资组合占比较低。尽管如此,我们正在遭受债券带来的损失;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错误应该比那些不顾市场出现问题而开展业务的人的错误更不应该被宽恕。
回顾我们的纺织业务的经验,我们应该意识到,在一个对我们极为不利的债券市场,试图靠聪明取胜(通过投资有偿债基金的债券和其他特殊类型的债券)是徒劳的。
在一个美元日益贬值的世界,我们非常怀疑以美元计价的长期固定利率债券是否仍然是一种合适的商业合同。美元以及其他政府发行的纸币,可能存在太多的结构性弱点,无法有效地作为长期商业计价单位。如果是这样,真正的长期债券可能成为过时的工具,购买了2010年或2020年到期债券的保险公司可能会面临重大和持续的问题。同样,我们也会对我们投资的15年期债券感到烦心,并且每年会为此错误支付代价:盈利能力不断降低。
我们的一些可转换债券对我们来说特别有吸引力,并且具有与我们传统股票投资组合类似的利润留存的有利因素(针对它们可能转换成的股票而言)。我们预计这些债券会赚钱(在少数几个债权上我们已经赚钱了),并希望我们在可转换债券的利润可以抵消普通债券的损失。
当然,我们目前的分析可能过于悲观。极低通货膨胀率的可能性并非为零。通货膨胀是人为的;或许它可以人为控制。让我们感到震惊的威胁也可能让立法者和其他有权势的群体感到震惊,从而促使他们做出适当的反应。
此外,目前的利率包含的通胀预期比一两年前要高得多。这样的利率可能足以保护债券购买者,甚至保护程度绰绰有余。我们甚至可能会错过债券价格大幅反弹带来的巨大利润。然而,我们不愿意现在就为在2010年或2020年交付的一磅喜诗糖果或一码伯克希尔布匹定价;同样,我们也不愿意购买现在为上述期间使用的资金定价的债券。总体而言,我们选择听取普罗尼尔斯(Polonius)的忠告(稍作改动):“既不要做短期借款人,也不要做长期贷款人。”【《哈姆雷特》中,丹麦国王的一位大臣名叫普罗尼尔斯(Polonius),他在其儿子去法国担任外交官时,给儿子的忠告中有一句话:“Neither a borrower nor a lender be”,意思是“不要借钱,也不要借钱给别人”。】
银行业务
今年将是我们汇报伊利诺国民银行和信托公司(作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子公司)业绩的最后一年。因此,我们特别高兴地报告,在吉恩·阿贝格(Gene Abegg)和皮特·杰弗里(Pete Jeffrey)的管理下,该银行打破了所有先前的记录,去年平均资产收益约为2.3%,再次超过主要银行平均水平的3倍,是公认优秀银行的2倍多。这一记录太出色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东们为吉恩·阿贝格今年以及自1969年我们收购以来的每年的优秀表现起立鼓掌。
如您所知,1969年的《银行控股公司法》要求我们在1980年12月31日前剥离该银行。多年来,我们也是一直预期在1980年进行分拆,以便遵守法律规定。然而,美联储委员会立场明确,即如果该银行被分拆,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任何高管或董事都不能成为分拆后的银行或银行控股公司的高管或董事,即使在像我们这样一个人拥有两家公司40%以上股份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正在研究出售该银行80%至100%的股份。我们将对买家精挑细选,我们的选择不仅仅基于价格。该银行及其管理层对我们非常友好,如果我们不得不出售,我们希望确保他们也能获得同等友好地对待。如果到初秋还不能找到合适的买家报出公平合理的价格,分拆仍然是一种可能选择。
然而,您应该知道,我们并没有期望通过出售银行的收益来完全或甚至在很大程度上替代银行未来的盈利。你根本无法以我们出售银行时市场给出的价格/收益倍数,来购买[同样]高质量的企业。
财务报告
1979 年,纳斯达克开始交易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票。这意味着其股价刊登在《华尔街日报》的“场外交易”( Over-the-Counter)版面的“其他场外交易报价”(Additional OTC Quotes)栏目。在此之前,《华尔街日报》和道琼斯新闻自动收报机不会报道我们的利润情况,即使我们的利润是它们定期报道的一些公司 的100 倍或100多倍。
然而,现在道琼斯新闻自动收报机在我们发布季度利润后立即报道了;此外,自动收报机和《华尔街日报》都报道了我们的年度利润。这解决了困扰我们的传播问题。
在某些方面,我们的股东群体非同寻常,这影响了我们向您报告的方式。例如,在每年年底,约98%的已发行股票由年初的股东持有。因此,我们的年度报告以往年的内容为基础,而无需重复大量内容。通过这种方式,您可以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我们也不会感到厌烦。
此外,我们股份大概90%的投资者把伯克希尔股票作为他们最大的股票持仓,而且经常远远超过第二大持仓。许多投资者愿意花大量时间阅读年报,我们设身处地地努力为他们提供有用的信息,如同我们是读者一样。
相比之下,我们在季度报告中不讨论业务。我们的股东和管理层对企业发展都抱有长远的眼光,我们很难在每个季度就长期重要的事情进行新的或有意义的讨论。
但是,当您收到我们的报告时,这个报告一定来自您花钱雇来经营企业的人。您的董事长坚信,股东有权直接从首席执行官那里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他如何评估当前和未来的业务。在私营公司,您会要求这样的报告;在上市公司,您也应如此。一年一次的管理报告不应该交给员工专岗或公共关系顾问,他们不太可能以管理层对股东的身份进行坦率地沟通。
我们认为,作为股东,你们有权获得你们管理层的报告,就像我们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有权获得业务部门经理的报告一样。显然,详细程度必须有所不同,特别是对商业竞争对手或类似机构有用的信息内容。但报告的总体范围、平衡和坦诚程度应该是相似的。我们不希望我们的运营经理向我们汇报公司进展时提交的是公共关系文件,我们也不觉得您应该收到这样的文件。
在很大程度上,公司的股东群体是管理层自己寻找并匹配的。如果他们将心思和沟通集中在短期业绩或短期股市波动上,他们将在很大程度上吸引关注相同因素的股东。如果他们对投资者时持怀疑态度(cynicism),最终投资者也会用这种怀疑态度对待管理层。
受人尊敬的投资家和作家菲尔·费舍尔(Phil Fisher)曾将公司吸引股东的策略比作餐厅吸引潜在顾客的策略。餐厅可以寻求特定的客户群(喜欢快餐、精致餐饮或东方美食的顾客),并最终获得一群忠实顾客。如果餐厅足够专业,客户对服务、菜单和价格水平感到满意,他们就会成为持续的回头客。但餐厅的特色不能经常变,否则最终会失去快乐和稳定的客户群。如果餐厅在法式菜肴和外卖鸡肉之间摇摆不定,就会让顾客会感到困惑和不满,无法留住顾客。
对于公司和他们寻求的股东群体来说也是如此。公司不可能青睐所有人,不能同时青睐不同诉求的股东群体,后者可能关注较高的当期收益率、长期资本增长或股市的涨跌,等等。
管理层追求股票交易量大的理由让我们感到困惑。实际上,这些管理层是在说,他们希望现有的许多股东不断抛弃公司,从而吸引新股东。因为如果不失去许多原有股东,你就无法增加许多新股东(并带来新的预期)。
我们更喜欢那些喜欢我们的服务和菜单并且年复一年地回来的顾客。很难找到比已经占据伯克希尔-哈撒韦股东“席位”更好的股东群体。因此,我们希望我们的股东的流失率继续保持在非常低的水平,我们的股东群体了解我们的运营,认可我们的经营政策,对公司业绩预期与我们一样。我们希望实现上述业绩预期。
前景展望
去年我们曾表示,我们预计营业利润额将有所改善,但净资产收益率(ROE)将下降。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我们对1980年的预测也是如此。如果我们错了,那可能就错在下降的幅度。换言之,我们几乎可以肯定,我们的营业利润与新股本(约为2.36亿美元,证券投资按成本估值)的比率(ROE)将低于1979年的18.6%。总营业利润额很有可能低于1979年;结果部分取决于银行剥离的日期,部分取决于保险承保盈利能力的下滑程度,部分取决于储蓄和贷款行业盈利问题的严重程度。
我们对保险公司的股票投资组合公司仍然感觉非常好。未来几年,归属于我们对这些公司的持股的潜在利润额规模巨大且不断增长。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是优秀的企业,管理也优秀,买入价极具吸引力。
您的公司是由高层(只是高层,补充说明一下)按照财务集中决策的原则管理,并将经营权彻底下放给各个公司或业务部门的一些核心经理人。我们公司总部(仅使用约1500平方英尺的空间)只能容纳一支篮球队的员工。
这种管理模式偶尔会产生重大错误,而通过更密切的运营控制,这些错误本可以消除或最小化。但这种管理模式也消除了各种层级管理带来的巨额成本,并大大加速了决策过程。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完成,最终这些事情都完成了。最重要的是,它使我们能够吸引和留住一些非常有才华的人,他们无法在正常的管理架构中工作,他们发现为伯克希尔工作如同自己创业。
我们对他们抱有极大的信任,而他们取得的业绩远远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
沃伦·巴菲特,董事长
1980年3月3日